知乎者也 | 刘再锋:香约翠郊
翠郊的故事,当然要从茶开始。
“茶”是个神奇的词,字形上,人居草木之间,寥寥几笔,就写尽人间真谛;字义上,无论是“柴米油盐酱醋茶”,还是“茶余饭后”“粗茶淡饭”“茶饭不思”,茶与百姓日常生活分不开、关联紧密,茶虽不能饱腹,然茶与饭并列,却在饭前,可见茶对于中国百姓是多么重要。
翠郊古民居外景 (翠郊古民居供图)
喝茶仿佛美事一桩,品茶可谓高人一等。茶是日常之念想、休闲之饕餮。福建人更是比国内大多数同胞有口福,六大茶类八闽独占四种。其中,比如岩茶之于武夷山,白茶之于太姥山,两大类茶与两大名山交相辉映、引起无数遐想。
茶得天地灵气,享日月精华,受火撩水煮,最终唇齿留香,入脑入魂,它的使命才终告完成。
世界白茶在中国,中国白茶在福鼎,福鼎白茶在万家,对福鼎人而言,白茶兹事体大。据不完全统计,福鼎现有茶园30多万亩,年产茶约3.4万吨,白茶公用品牌价值达52.22亿元, 80%的福鼎农民从事茶叶种植或和茶产业相关的工作。
谁能料到,曾经的一片树叶维系了这么多人的生计,这已经是福鼎的支柱产业。
有关福鼎茶的历史,至少可以追溯至唐代。据茶圣陆羽所著《茶经》记载:“永嘉东三百里有白茶山。”从地图上我们可以获知,永嘉向东三百里是浩瀚大海,历史上,西、北产茶的可能性不大,因而,这里所谓的东应是南,其所称白茶山即福鼎为白茶产地,主要分布在白琳、点头、磻溪、巽城、店下和桐山等地,其中白琳、磻溪和点头为三大主产区。
翠郊古民居内部 刘超超 摄
据清乾隆己卯年(1759年)福宁知府李拔编撰《福宁府志》载:“茶,郡、治俱有,佳者福鼎白琳”。李绂不仅勤于政务,而且热心著述。可见,至少乾隆时期,白琳茶叶就受到地方主官关注而载入史册。
清末名人赵之谦(1829年-1884年)曾言: “白琳村落大,一里为一社。兵民商贾聚,人满居室寡……问商来何为,互市货茶也”。兵荒马乱之际,白琳尚有如此多茶商聚焦,足见茶业兴盛。
又有清同治八年(1869年)卞宝弟《闽峤鞧轩录》载:“福鼎县物产茶、白琳为茶商聚集处。”这也印证了白琳在福鼎茶产业发展史上的重要地位。
作为白琳山区村,翠郊居棠园、牛埕下、高山、岭头坪包围圈,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成全了翠郊茶良好的品质。
在新中国成立前后,翠郊一直是产茶区。“白琳工夫”中的极品“橘红”的诞生更是和翠郊息息相关,早在上世纪30年代,白琳合茂智茶行袁子卿从翠郊茶商吴德康手中偶得变红的白茶茶青,见其茶发红色类似安徽祁门红茶,由此启发研制出另类白琳工夫,上市后,大受市场青睐,由此,以白茶改制工夫茶研制成功。后上海华茶公司将其定名为“橘红”,代表白琳工夫高级茶的独特风格,其品质甚至超过安徽祁门红茶。
不仅如此,据白琳史料记载,上世纪50年代,福建省茶叶研究所曾多次派出茶叶专家在翠郊村研究土壤、茶树品质。60年代,福安专区第一个茶叶互助组在翠郊成立,翠郊还专门设立了茶叶中学。翠郊仿似有执福鼎茶叶牛耳之势,风头一时无两。
闽北是岩茶和红茶的故乡,笔者在闽北整整十年,却未见得与茶有多大缘分,料想其总是奢侈品,低档的没兴趣,高档的喝不起。民间有云,买茶人不喝茶、喝茶人不买茶,想必有些道理。未来福鼎之前,与白茶更是少有渊源。
不喝茶不言茶不评茶,就天真地以为白茶是白色的,当看到同事用专制的喷壶煮出好看的红色茶汤,又想这和红茶有什么区别?虽存疑问,却未深究便作罢。
未料到,此生因为翠郊,却与白茶有着相见恨晚的境遇。
与翠郊相约,纯属偶然。鄙人生于古田,长于古田,与福鼎同为宁德辖下,纵然没有千丝万缕的瓜葛,想必也有一见如故的缘分,但却不然,之前我却从未踏足福鼎,甚至福鼎的大名可能都未曾入耳,与福鼎相关的,大概所了解的只有太姥山了。
谁料一来便是最基层,不远却也偏的沿海城市的山区。
从福鼎八尺门高速口往西南约15公里,或福鼎站往南约16公里,即到白琳,沿镇区往西又10公里,便是翠郊。听闻其名,总给人小家碧玉的韵味。相传,以前翠郊先名水沟,后叫水郊,又因本地方言音同的缘故,演化为翠郊。
初遇翠郊,一路行来,目之所及皆是茶山,倒也应了满目苍翠的视觉饕餮。料想当年翠郊茶通过精心制作,跋山涉水、经白琳转沙埕乘船出海,与福鼎其他茶一道,历重重艰险,最终到达西方贵胄手中换取劳资。在交通基本靠人力畜力的年代,这是何等不容易。
身处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,中国在国际上没什么发言权,尽管如此,优良的物质品质是藏不住的,那些西方达官贵人掩不住对福鼎茶叶的喜爱,真正让茶香飘了万里。如今,中国国力日渐强盛,落后挨打的日子一去不复返,但白茶依旧不卑不亢,年复一年,吐故纳新,成了百姓致富的产品。
白茶的故事,要从春天开始。
寒尽春生,正月一过,暖风一吹,嫩绿的芽尖奋力伸展,芽枝顶多半个月便可采摘,如天渐暖,针拔得厉害,嫩芽喷涌而出,银针容易变牡丹,价格大打折扣;若遇天寒,芽针不够粗壮,但也片刻耽误不得,采茶时机一过,照样没有好的收成。因此,清明前那一段时光显得极其珍贵。
采茶时间极短,茶农就要异常勤快,约莫凌晨三四时就得出发。有时为了赶天时,除了本地乡民,还有不少采茶客远从北方赶来帮忙。茶季一来,漫山遍野皆是采茶人,俯下身子,是辛勤耕耘,挺起胸膛,便收获希望。好的银针茶青高达200多元一斤,手快的妇女一天能有上千元收入,按照约定,外地采茶客可获得最多一半的分成。
相对岩茶琳琅满目的称谓,白茶倒是简单多了,银针、牡丹、寿眉、贡眉,名称简单古朴,多从其形。
茶在阳光下发出好闻的清香,这是对采茶人极好的馈赠。茶青采回后,茶青经纪人会在各个村落要口候住,等待茶农们陆续归来,当天茶青有个总体参考价格,但依据品质,略微有些浮动。经纪人收购回去后,任其自然萎凋、烘焙、拣剔、复焙,没有过多加工,白茶就算制成了,极其尊重自然本色。为了保存更久,将之制成茶饼那是后话了。
翠郊人采茶极其认真,吃茶也一点不含糊,开心也好,郁闷也罢,约上三两好友,烹一壶清茶,一杯进口,唇齿留香;两杯下肚,思绪顿开;三杯入魂,烦恼皆无,心中满是暖意,所有的不快抛诸脑后。
说到翠郊,翠郊古民居(又称洋里民居)是绕不开的话题,它与白茶关系十分密切。其建造者吴氏系春秋吴王夫差第104代孙,相传吴氏做雨伞架起家,后买进大量田地,并依靠收田租继续积累财富,而后经营白茶,开茶序,建茶楼,生意越做越红火,成为闽东数一数二的望族,后又顺茶道沿路择村起居,遂看中翠郊风水,于是有了翠郊古民居。
翠郊古民居始建于清乾隆十年(1745年),距今已有近280年历史,其建筑规模宏大,占地近21亩,建筑5000多平方米,结构和风格模仿皇家宫殿,兼有恢宏跋扈的气势和江南民居精雕细琢的特色。古民居选择翠郊,是翠郊的荣耀;翠郊接纳古民居,亦是古民居的福分。
翠郊古民居还与乾隆朝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有着关联。十八世纪的某一天,吴氏先人在浙江某个茶肆饮着白茶,恰巧就遇见了一代大文豪刘墉,或许是翠郊茶香勾起了两人的共鸣。双方一见如故、相谈甚欢,两人边品边聊,论着白茶的前世今生,那是何等惬意与淡然。“学到会时忘璨可,诗留别后见羊何”,随后,刘墉书赠吴氏,留下一段佳话。可惜那时联络没有现在这般便捷,以后也就没以后了,有的人一生就一面,一面即一生。
古宅深深传旧岁,茶香屡屡诉今生。如今,这副对联依然安静悬挂在古民居厅堂,与古民居一道经历百年风雨,讲述不朽传奇。作为江南单体最大的古民居,它也见证了白琳功夫的盛衰荣辱与蝶变发展。那富有年代感的门窗,自然散发着余味,宛若有一股香自历史飘来。
白茶茶季很长,从清明到寒露,一年近十月之久,加上后期茶园管护、茶叶加工,与白茶相关的故事,可以说基本贯穿全年。一片叶子富一方百姓,农民们勤劳,房前屋后,哪怕丁点的空地,都能给你种点,一棵下去,宛若便是永恒希望。
风骤起,雨离离,茶花漫山野,茶香传四季,乡村振兴的画笔从未停歇,翠郊是茶乡,翠郊有茶香,它的故事讲不尽道不完,在翠郊溪奔腾的流水中,在古民居瘦削的屋檐下,在杂草丛生的古道旁,在日渐远去的岁月里……
翠郊茶香是静谧的,不管是日晒火焙水冲,不温不火,始终保持一份淡定和从容,一股清香自鼻尖而来。
翠郊茶香是细腻的,透过古民居的瓦岩,轻抚过那岁月的风,请你品鉴那不朽的时光。
翠郊茶香是温暖的,有别于岩茶的浑厚、红茶的绵纯、黑茶的优雅,它的清甜直抵心灵,像一位许久不见的老友,给你捎来问候,如兰沁脾。
香约翠郊,相约希望,在每一个静待花开的日子,我倚窗前聆听落雨的声音,滴滴答答,总有一种怀念的心情。不为新友,却是故人,遥遥地,在时光中与你招手,我与翠郊的约定,又岂止是今生?
来源:闽东日报通讯员 刘再锋
编辑:陈娥
审核:林翠慧 林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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